黄昏絮语
每次见到村外的那条河,它总是一味的沉默不语,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。于是,我们像达成了某种默契,一个选择了安静地站着,一个选择了缓缓的流着。我只是站了一个黄昏,它却早已流淌了无数岁月。
我又伫立在河边,在河边的大树下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夕阳往河面一沉,仿佛哗啦一声,便碎成了满河的金箔。起风了,金箔便开始随着水波荡漾,时而聚成亮闪闪的光带,时而散作星子般的碎点,倒像谁把上好的绸缎铺在水上,偏要亲手揉出些活气。芦苇还在“沙沙”做响,几只野鸭便从芦苇丛里钻出来,翅尖沾着水,不慌不忙。它们贴着河面,划开的涟漪圈住几缕金光,游远了,圈儿便慢慢散开,又融进那满河璀璨里。
夏日里聒噪的虫鸣早没了踪影,倒有几只鸟从上空掠过,灰影擦过高高的芦苇,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,便钻进对面的树林里不见了踪影。几条鱼此刻跃出水面,像是贪恋太阳最后的余辉,银亮的身子闪了下,又落回水里,溅起的水花沾在芦苇梢,成了颗小水珠,映着残阳,倒是像给芦苇挂上了一串串发光的珠子。芦苇的头低得更低了。
正看得入神,迎面便走来了一队羊群。队伍的后面是三三两两开始归家的乡亲。羊群行进的非常缓慢,几只小羊羔甩着尾巴,还恋着路边庄稼地边的草屑。赶羊人挥挥鞭子,喊了声 “走喽”,羊群便慢悠悠跟上来,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落在庄稼地的垄沟里,又映在河边草地上,像撒了把墨色的豆子。
此时的夕阳像是被谁拽了一把,沉得越发的快了。河面上的金箔先淡成橘红,再褪成浅粉,最后连粉也没了,只剩抹灰蓝挂在天边。野鸭早钻进芦苇丛里,没了踪影。风也凉了,吹在脸上,明显感觉到河水凉凉的湿意。
村里的路灯忽然亮了,一盏接一盏,暖黄的光洒在路上。我往回走,脚踩着路灯的光,回头看,早已融进了深深的黑夜里,风吹过,仿佛还能传来河水的流淌声,像是在跟我挥别。
一切又再次归于平静,河边站立的那个身影,游弋的野鸭,跃出水面的鱼,划过天空的鸟,归村的人,行进的羊群,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过,就被这浓浓的夜,妥帖收好了,等着明天新一轮的太阳。
明天,一定会更美。

